郭沫若小说集第 25 篇

1924年10月1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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亭子间中

座小小的亭子间，若用数量表示时，有两立方米的光景。北的西半有两扇玻窗，西的正中也有两扇。

牟在这两窗之间安了座年老的方桌，朱的油漆已经翻成赭黄了，四边都是小刀戳的伤痕。这是在两个月初从海外回国时向友借的。

这样座亭子间里除去这方桌所占的地位之外，所余的隙已经没有了。

南的东半是扇门，西半和西成的隅，从楼板直齐屋，堆积着堆西书。

东北角卷放着卷被条。

这小小的座亭子间是牟的书斋兼寝室了。

牟是在地板的；朋友们怪，说因为在本住惯了，所以回国也觉得席地而的——其实是没有钱买。

四围的没有丝毫的装饰，只有两的玻璃窗旁边有用旧了的纱窗帷，是揭开着的。

牟面着北窗，坐在只与方桌同年的赭黄的板凳。

在译读尔兰文Synge的戏曲集，的脑子里充着了化子的神。

穿着件破旧的青哔叽的学生装，随都已现有几分翻黑的铜，镀金的铜扣叉着两枝樱，面有个“”字。这显然是本的国立学的制了。

个兀兀地坐着，着个土缸的钵——这也是仿照本式的。把两手在膝间，住地在把鼻涕收，收的间歇概有二分钟的光景。

读倦了。头脑渐渐隐起——这是炭酸瓦斯中毒的征候了。

顺手把西窗推开，对面邻家的亭子间现在眼，相对称的窗眼恰好正对。两窗的距离六七尺的光景，中间隔着与窗眼缘等的尺余宽的墙。

突然间种小说般的结构羼了隐着的脑里了。

——假使那边刚好住着位女子，消说年，貌美，曾。更假使这边也住着个同样的青年。

——们两对门居住着，心识久了，知觉之间生了。

——待到夜静的时候

幻想到这里时，把自己所坐的板凳举起，到窗外去测量窗和墙的距离。板凳太短了，达到墙头，约还相差尺的光景。

——但这尺的相差是很容易想方法补救的。胆点的是可踏墙头去吗？那时候的是最胆的。

——亭子间中的Romeo Juliet

这以的结果是悲剧，还是喜剧呢？但因为脑子，没有再想去了。

牟回头，俯瞰着北面玻璃窗外的景象。

竹篱隔成了两个世界。

竹篱的那边是两家很巧的华美的洋。篱畔的落叶树和青树，都悠然自得地显着入画的奇。平坦的淡黄的草园，修饰的黑的园径，就好象幅很贵重的毯样敷陈在洋的面。

的砖，的窗榻，的栏杆，淡黄的瓦

——哎，毕竟是西洋晓得享福些，那炉的烟囱头涌的淡紫的煤烟哟！

竹篱的这边是片地，瓦砾纵横的，有几座荒坟耸立在那。坟的茅草已经翻黄了。

地的正中有三个工在那里平墓。

牟的注意集中到这三位平墓的工了。

的头脑依然在隐，决心走楼去，想去看看们。

楼了，亭子间的等的厨中，的夫在灶旁剥胡，两个的孩子站在旁边，背只旧藤椅立着个两岁光景的幼，时而平的呼。

走厨里去了。

——“在剥胡吗？什么用？”

——“今天吃饭，中午吃年糕呢。”

——“好极，好极。”

说着把幼在手里了；在走厨门的时候，又回头去问的夫：

——“祝君（寄居在楼的牟的友）还没有回吗？”

——“还没有，吃年糕怕能等了。”

——“等也，在外边定会吃了饭才回的。”

说着又把门打开走向地里去了。

是昏蒙雪的天气，四的洋都立在微带黄的气中，的散漫的煤烟就好象和天立着的工们中的呼气比赛的光景。

三个工冷飕飕地在墓工作。三个只用着把鹤锄，两个流剥去墓的砖，个时而坑去抛剥落的砖屑。

墓是棺的，外面的土早已挖去了，周围成了个两丈见方的土坑。土的层石灰也只剩得些痕蒂了。单是这石灰的厚度也怕有两尺的光景。的砖椁还是五层的砖块砌成。这当然是有钱的古墓了。

砖椁的面是已经开发了，两个穹窿的黑洞就好象枯髑髅的额骨的两个眼窝。

棺材也没有，什么也没有了。

——，这也是对Romeo与Juliet！

牟着幼站在坑坎，看着有而锋锐的鹤锄，很利地喙食着古墓的砖，心里住这样叹息起：